2008年3月24日是我來日本的日子,每年到這個時候,我總會花一些時間來回顧過往,翻翻相簿,點閱之前的舊日記,一方面是有種週年紀念日的儀式感,畢竟,坐上飛機的那一刻,已是我人生的分水嶺,另一方面是緬懷當時所遇到的人,經驗到的事,以及當時帶著新鮮好奇眼裡的日本。
2020年新冠疫情開始之際,在居家隔離的期間,寫了幾篇『我的日本友人』系列,為我來日這些年歲裡,留下一些紀錄,因為疫情大家保持社交距離,如今,除了『河馬小姐』和『樹懶太太』算是這2年稍有聯繫之外,大部分的時間,我們都各自宅在家,這也算是疫情之下,另一種社交模式吧?!
~我與『樹懶太太』~
因為大女兒妹醬和『小樹懶』同校又同班,因為孩子們的關係,我們偶爾有聯繫,但一直到前陣子,我才得知一件令我不是這麼舒服的事情,疫情的影響下,加上日本之前『受驗』的關係,公寓太太們都很克制孩子們之間,相互拜訪去家裡玩,而轉而讓孩子們約在中庭或是室外的公園玩耍,有好幾次的放學,妹醬跟小樹懶約好一起玩耍,妹醬是跟我說:她要去小樹懶她家,我起初一直以為,樹懶太太不介意,妹醬去他們家,因為她們倆都不是受驗生,我們家在6樓,樹懶家在9樓,坐個電梯就到了,每次玩耍的時間也不多,大約40分到1小時,一個月裡大概有2次而已,我也每次都囑咐妹醬要戴好口罩,洗好手,還準備好伴手禮讓妹醬帶去,直到某一天,妹醬回到家,我發現她雙手和臉頰凍的通紅,還有點流鼻水,我說:妳怎麼看起來很冷?她們家沒開地暖嗎?妹醬說:因為樹懶媽媽說家裡太髒亂了,沒有收拾,所以我們只能在她家門口玩。
蛤?『門口』是什麼意思?我仔細追問:門口?妳是說門內玄關那塊小空地嗎?還是門外的門口?妹醬說:玄關堆滿的垃圾,所以也不行,所以我們是蹲在門外的門口。我一想到她們2個小女生,蹲在9樓走廊上吹風看漫畫,吃零食的畫面…我當下震驚又生氣,我氣自己沒有搞清楚,就讓妹醬赴約,我氣『樹懶太太』這樣的做法,在這種時期裡,孩子們感冒了怎麼辦?我也氣妹醬和小樹懶不知變通,與其在頂樓吹冷風,怎麼不更換地點去『公寓圖書室』或是『公寓管理室前的公共桌椅區』,至少這兩個地方都是室內?
我深吸了一口氣,又問妹醬:那妳之前說去『小樹懶』家一起看漫畫?都是在哪裡?妹醬理所當然的回答:就是『門口』啊!天阿!我好心疼~為了避免自己在姐妹倆面前吐出惡言,我深呼吸,穩住自己的心情說:好!下次妳們要相約,就直接去公寓裡的圖書室,或是公寓管理室前的公共桌椅,不要再像今天這樣,在外面吹冷風,現在這個時期,感冒發燒了,看醫生真的會很麻煩!
這是2個多月之前發生的事,在那之後,妹醬和小樹懶都有乖乖在室內一起看漫畫和畫畫,前陣子,某個週六下午,我們還有邀請『小樹懶』來我們家玩,雖然『樹懶太太』的作法讓我很感冒,但,孩子們之間單純的友情,我不想複雜化,我只有請T先生淺淺的傳簡訊跟她說,因為戶外天氣太冷了,以後希望孩子們可以相約在公寓室內的公共區域。
~我與『河馬小姐』~
新冠疫情之後,我宅在家瘋狂捏黏土,除了日常採買,我真的很少出門,而『河馬小姐』ㄧ如往常地在公寓裡照三餐加點心宵夜的遛狗,只是她因此很少『巧遇』我,所以她又開始有點焦慮的,沒事就會傳簡訊來給我,一開始約我吃飯喝咖啡,但我沒有什麼心情,就我委婉拒絕了!接著又跟我說她有事情想找人相談,她訴說到愛犬已經年邁,她擔心愛犬離世之後,她的憂鬱症會捲土重來,所以她想要去當照護孩子們的志工,這個志工需要參加受訓課程…,看到她如此有所打算,也很積極的張羅著自己的未來,我回信表示支持,也鼓勵她的決定,畢竟,能走出去就是好的開始。
只是,前兩天,她又傳簡訊來說,因為雙親年邁,父親85歲,母親82歲,父親開始行動不便,之後可能需要介護,所以她照護孩子們的志工,只能暫時停擺,然後愛犬也因為年邁,頻繁出入醫院,讓她花錢又花心神…,她的簡訊常常一句一條訊息,沒有系統方針,有點不知所云,稍不讀取,就累積了二三十條未讀訊息,可能就跟她的思路一樣?!不是很清楚的知道,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?也不是會『整理』的自己?我不知道是否因為這樣的性格,讓她無法掙脫憂鬱症的爪牙?還是,因為長期服用憂鬱症藥物,讓她的思路這能這樣片段?但不管如何,她的訊息裡決大部分都是報告『壞消息』居多,可能跟她的性格和又鬱症有關?還有一直透露的寂寞需要人陪伴的訊息,而我也已經無法再負重這樣的『沈甸甸的友誼』。
雖然『河馬小姐』是個極愛台灣的日本人,她的心地也是純正良善的,我也一直沒有忘記她曾經對我伸出的援手。只是~我心裡真的好累了,很疲憊地應付她那些不知所云的簡訊轟炸,我只是一個在日本生活的外國人,我只能照護好我自己和我的家庭。她的年紀比我大了許多,但是她無法忍受孤獨,即使父母親如此年邁,每逢『河馬先生』出差外宿,她的雙親都要來公寓裡陪她過夜,她的先生和父母都解決不了的問題,我真的無能為力,我只能持續為她禱告,並且衷心祝福她。
~後記~
每每看到『樹懶太太』和『河馬小姐』的雙親,大包小包步履蹣跚地出現在我們公寓的樓下,我的內心都充滿苦澀,雖然養兒早已不為防老,『樹懶太太』和『河馬小姐』卻像是永遠長不大的巨嬰,想到她們的老爸爸和老媽媽,至今仍有操不完的心,為人父母的我,心疼老人家之餘,也一再的提醒自己,教養孩子的每一天,都是在為他們的獨立做準備,幫助她們認識自己的本心和培養基本的生活能力,真的太太太重要了!
來日滿14年了,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感想,只覺得自己慢慢習慣日本生活的同時,內心又一直渴望的台灣的氛圍,『我表現出來的樣貌,有時候又不是我的樣子』,我想遊走在兩國之間的遊子們,都有這種矛盾的情感吧!?今晚,我想來點…『孔雀餅乾加牛奶』每隔一段時間,就會想吃這一味-小時候的至福點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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